阎次平《四季牧牛图》-醉人的田园牧歌

中华民族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农耕民族，中国文化的一切特征，归根究底，无不系结在农耕这一背景之上。中国地大物博，一年四季，风调雨顺，从而产生了天性喜爱和平的人文心理。万里长城的构筑，足见这个民族生性不爱进攻、掠夺，生性讨厌人家来掠夺，生性喜欢以防御性质的保家卫国作为处理民族矛盾的基本手法。而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则祟尚那种与天地同参，与自然为伍，安宁无忧，自闲自适的田园牧歌式助理想生活。这种追求，导致中国文学史上产生了山水诗、田园诗．绘画史上则产生了作为中国画之主体的山水画和作为山水画之补充的田园风俗画。园风俗画。

南宋阎次平的《四季牧牛图》是一幅典型的田园风俗画。

阎次平为北宋末年画家阁仲之子，南宋孝宗隆兴韧年进画图称旨，补将仕郎，任画院抵候。善画山水人物，尤工于画牛。画史记载他“仿佛李唐而迹不过意”。李唐为南宋四大家之首，是一位具

有堂堂正气的爱国画家。他于北宋沦陷、南宋偏安之际，画过许多复国题材酌人物画，也画过大量山水和不少《牧牛图)。总的说来，李唐的画有股刚正之气，无论内容或者笔调，现存画迹皆可以为证。李唐是由北宋人南末的画家，心灵的伤口正在流血，亡国的病楚记忆犹新。然而南宋的统治者满足于苟安江南，竭力将知识分子的思想导向麻痹、导向闲适，宫廷画院成为粉饰太平成为粉饰太平的机构。加之江南一隅确也是够迷人的，尽管偏安，毕竟歌舞升平。繁华的景象与民族爱好和平的深层心理有某种契台，统治者的苟安与文人逃避现实、崇尚自然的桔神也有某种契台，因此出现了南宋特有的所谓“马一角“‘夏半边”的世外桃源式的山水画。这些绘画，用李择厚的话说，一是注重细节的忠实，二是注重诗意。它还不同于六朝门阀士族的开拓进取型的政治性质的“退避”，而是一种“社会性的退避”，“一种满足于既得利益，希望长久保持和固定．从而将整个封建农村理想化、牧歌他的生活、心情、思绪和观念”(《美的历程))。这种观念具有更大的普追性意义。阎次平的画“仿佛李启而迹不适意”，我想便在于阎次乎的时代已失去了李庙的血气，转向了一种暗合民族深层心理的纯然的审美追求了。

因此，讨论美术史，我们也不能处处离不开政治背景。这里我们暂且从纯审美角度欣赏一下《四季牧牛图》，它的确是无比地醉人的。如同上好的佳酿，令人闻香下马，饮之不感刺激，不知不觉中，已经舒舒服服地醉倒了。服地醉倒了。

《四季牧牛图》一共四幅，合演为一卷。

第一幅为《春牧图》，一望无际的平原，牧草青青，柔嫩滋润，两条牛相对低头吃草，神情沮顺

而悠然，一牧童骑于牛背之上，左手执绳，右手握鞭，凝神静观牛吃草的动态，天朴而又纯真。三探

垂柳由远而近呈左右开合之势，和阳的春风吹动柳条轻轻地飘拂。牛用纫笔画出，根根毫毛毕现。草用细线笔笔写来、流畅柔和。柳叶亦用较小的笔触片片搬出，茂密而秀润。渲染的整体把握恰到好处，使一切细笔细而不碎。牛的身姿一为侧面，一为正面，正面之牛透视感极强，充分显示了画家的写实能力。人物线条简练根括，见笔见神。柳树主干用较粗的线条，见质见体。从牛毛、人面、衣纹到青草、柳叶、树干……采用了由细到租的各种笔法，自然过渡而又相互衬托，一切又都显得自自然然，使画面洋攫着惠风和畅、自由自在的舒适之感，具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人的力量，使人一见而动情，再见而倾心．直醉例于农家天朴自然的风光中，杂念全消．忘却今夕是何夕矣。

第二幅《夏牧图》，两个牧童各骑一头牛过河，一前一后，互相呼应。河水清清，荡漾着涟漪。夏天燥热，水牛喜欢休浴于水中，情节的选择十分典型。牛在水中的姿态又与《春牧图》中岸上的姿态形成鲜明的对照，以增强生动的情趣，岸边两棵阔叶树用大笔点叶，郁郁仓爸。水边小草用细线勾成，姿态张扬舒展，虽小而牛机勃勃。坡岸用大斧劈效，水墨淋漓。画面既突现出夏景的浓烈与奔放，又于浓荫翠盖之下，池塘戏水之中，流露出夏日纳凉的美满与闹适．依然是农家的自足自适之情。

第三幅《秋牧图》，树木位于画面的中部，由中间向左右开散，树叶回得松散格落，满地飘零，近景一棵大树的背后，“母子”二牛互相依假，卧地休息，正在享受”大伦”之乐，大树的遮挡使此

二午半隐半现，更增添了闲慈的气氛。另一头公午自由白在，在附近溜达。缰绳散开，牛完全解全解放：牧更正坐地戏玩蛹赊．聚精会神，旁若无人：远处一汛清流，波平如镜．与近景堤岸上散落的木叶和秋风中飘动的野草形成虚虚实实的对比，全画充满天趣，轻松萧散，观者几欲走近，与画中众生共享这天颖之美。

第四幅《冬牧图》，河水冰封．大地雪盖。寒风吹动柳技巧中吃舞v两条牛并肩而走，牧童身着蓑衣，紧缩头须，伏于牛背，活棕一只刺捐，顶风冒雪归士：画面一派肃杀i画法上。坡岸用一长线横贯画幅左右，增强了画圃的整体感，突出了寒荒的气氛。水面用淡墨染出冰光，坡岸亮出雪影，雪影之中用重墨画牛与人物，以水衬岸，以岸衬牛与人物，明暗交错，互相烘托，手法十分妙。两头牛和一个牧童，三者互相依俊．缩成一团，更增强了寒冷之感。左下斧劈被坡石．既与右边水牛取得构图的均衡，同时也使一片空白的雪地增加了变化。图画还是那么美．画家的笔墨还是那么一丝不苟，无对挑剔，然而画而意境由醉人变成了动人，变成丁感人，令人退思万千，不胜感慨之，不胜感慨之至。啊！天雪地，四李的尾声，生命的强音，美则美矣．但不胜严寒：好在冬去便是春来，周而复始是自然的规律……

四幅画，春融怡、夏蓊郁、秋萧散、冬肃杀，前者醉人而后裔感人，各种细节的真实生动，构成了总体的清新自然，观之令人留连忘返．寻味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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